誰說誰是峰上的積雪: ＜鼠王傳說＞從可愛的雞雞魚開始

Oops

Oops! 雞雞魚家族齊整地躺在冰塊上，表情傻得可以，好像在尚未明白困境以前，就已經接受了沁涼的魚攤新家。蓉最愛呆笨的動物，抓起手機一連拍了好幾張，戳戳牠的身體才發現沒有呼吸了，忽然抱憾起來，終於不忍心買牠回家。

Ayam（阿樣姆）是印尼語的雞，Ikan（依敢）是印尼語的魚，兩者都是外國人基本用字。這一天走進超市，先看見眼睛長在頭頂上那麼驕傲又可愛的魚，再看牠的名牌：「IKAN AYAM-AYAM 」，啊，雞雞魚！印尼語的形容詞放後面，在常常十個音節的印尼朋友名姓之中，沒見過名字那麼好記的對象。

牠可不是普通的黃雞魚、花身雞魚或者大眼雞魚，而是另一種圍繞珊瑚礁生活的熱帶魚種，生活在西太平洋、印度洋較淺的海域之中，也就是說，東非會有一點，北澳會有一點，但最常捕捉到牠們的，還是東南亞國家的漁夫們了。印尼畢竟號稱萬島之國，雖然未曾建立海權霸業，各式捕魚技巧仍素為外人所稱道的，他們對雞雞魚早已見怪不怪，捕到以後，最常在船上逕直給牠以鹽烤的待遇－－牠下頦鼓膜大，空氣多，熟得很快，星星般的脆皮又香。

查到牠的英文俗名是Starry triggerfish，姑且譯為繁星砲彈，壯麗的命名大概跟牠身上的疏朗的白色斑點很有關連。不過，牠一定是名不符實的傢伙裡面最無害的一種了。

以前有一回和印尼的漁夫烤魚、說話，那時候只知道養紅球、日光燈甚麼的，還不知道繁星砲彈魚，連正吃著甚麼樣的魚都說不上來，就雞同鴨講地聽那漢子們訴說海洋的驚險。然後，回來找書印證一番，瞭解到南洋真是有著許多好玩的傳說故事，比如我們都很敬佩的冒險家前輩保羅索魯的記載中，就提到關於老鼠的一件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。

不覺得雞雞魚的眼睛位置其實和老鼠差不離麼？黑老鼠以外的各種鼠類都算是挺可愛的，偏偏有個地方就愛崇敬黑老鼠。

印尼的阿魯海（Aru Sea），正式名稱是Arafura Sea，位在巴布亞新幾內亞西南方，規劃為香料群島摩鹿加省範圍內。群島之中，有一個生著高原的中型島嶼，住著隆多克（Rondok）民族，非常悍勇，1962年印尼政府軍強攻數次失敗，索性在地圖裡不畫上這個島了，使它消失，看不見就當作沒有。

二三十多年前保羅索魯乘舟抵達的時候，漁夫警告他不可停留逾夜，否則會被黑暗的島嶼吞噬。「沒有外來者能在島上活過第二天。」連保羅索魯這位曾經獨力划獨木舟環半個新幾內亞大陸的人，觀察地形後，也罕見不固執地接受了漁夫的好意，僅休息數小時。

老漁夫是這樣介紹的，隆多克人崇敬黑老鼠，男女平等，凡是參與領導者選拔測驗的人，要經過跋山涉水障礙賽（包括戰技）、指定束縛挑戰賽（如捆綁手腳跳湖）、智力賽（謎題、記憶力）等，你可以想見勢必死傷不斷。最後的十二名選手，會分別關到充滿黑老鼠的地窖之中，不給食物，可以和老鼠搶喝泥地水，若干日子後活下來，就是領袖。

被群鼠吃掉的話，當然就活該不是天命降臨的角色了。餓死也不算。倘若吃掉生老鼠，比自己飢亡尚不如，出地窖後將被族人處以極刑。所以，只有和老鼠並肩生活，同心奮鬥的真命英雄，才會被推舉為「鼠王」，並且能持續擔任領袖直到生命終結。至於怎麼樣和老鼠生活，讓牠們別喝光泥水，甚至命令牠們鑽洞帶食物給你吃，那真是只有真命英雄才知道的秘密了。

瞧，這樣子屬實的故事，依然發生在近代，可想見隆多克人果然徹底脫俗，不干世事，而且絕對不是好惹的一群。怪不得印尼政府要用塗掉島嶼的幼稚舉措來處理他們，因為誰也拿他們沒辦法。

他們捕到雞雞魚的時候，大概還不知道怎麼描述「可愛」的感覺吧？Oops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