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說誰是峰上的積雪: ＜城市巡禮＞ Surabaya 泗水故事

Ciputra 大學，位於Citraland

0 猜謎的事

來猜猜下面的角色分別代表哪一個國家──

紅髮帥哥甲很早就把大眼睛弟弟乙領養過來，傳他武功，授他技藝，教他語言，取他貝殼，在海邊生活得還愜意。有一天，海外起了大混仗，紅髮帥哥甲說：「瞧著，我去證明實力。」這一打，紅髮帥哥甲給小鬍子丙打得落花流水，丙這傢伙鬥起來狠得怕人，將甲關在山上，找到海邊的弟弟乙，說：「以後學我的語言，學我的功夫。」

眼睛大多半聰明，乙學了兩套系統，跟丙說：「我還要更多。」丙說：「好，反正你人是我的，什麼都給你。你家是我的，甚麼都給我。」

這段時間，丙玩著兩面手法，一手執教鞭打屁股，另一手持槍在海上混仗裡亂開，兩邊都過癮得很。豈料一不小心，鬍子給人家掀掉了，掀掉他的是胖子丁和金髮紳士戊和他們的朋友，他們揮揮手，請丙自己走。

丙把鬍子撿起來，貼著還像個樣，說：「好，我認輸。可是我家當都要帶走，一個不留，不然，我們繼續打。」低下頭來對乙悄聲道：「你已經長大了，不再是小弟弟。」乙點點頭：「你走罷，不必你教。」

胖子丁和紳士戊開會，說：「本來我喜歡海邊，可是我想回家了，所以不用平分，全部送給你。」紳士戊想：「我賺到了。」

戊經過山上，費力把甲救出來，甲說：「我願意幫助你，讓我們去找大眼睛弟弟乙，我勸他把家裡一半的貝殼都送給你。」紳士戊想：「我賺到了。」

他們牽手來到海邊，乙說：「我不認識你們，你們走開罷。」

甲說：「我是你年幼的恩人啊！」

戊說：「我是救了你和你恩人的恩人中的大恩人啊！」

三人一不高興又開起混仗來，這一打，甲給趕跑了，戊長眠在海灘上，從此乙就成了一個絕不媽寶的獨立英雄，海外都傳講他名字的。

泗水街景

啊，你猜到了，英雄之城泗水，這個場景的主人乙，當然就是印尼，1945年他獨立以後，成長故事和紀念碑就從泗水輻射狀散佈開來。

現在，荷蘭帥哥甲和日本鬍子丙，依舊與大眼睛印尼保持友好的關係，乙到丙國留學的人數，尤其居高不下，可見嚴師酷吏的成效。至於利用波茨坦會議送人燙手山芋的奸詐美國胖子丁，太胖了，乙始終有點敢怒不敢言。英國紳士戊的後代就不必說了，偷雞不著，蝕米送死，所幸兩邊隔著一塊大陸和一片大洋上萬公里遠，不然又要羞憤吵起來的。

1 歷史的事

泗水是一個大型港口都市，作為印尼第二大城，它聚集了三百多萬的定居人口，其中很大一部份是華人──在泗水尚未稱泗水，把Surabaya音譯為「蘇兒巴牙」的幾百年前，即有漢人南渡到此拓墾，在明朝鄭和副官馬歡的遊記《瀛涯勝覽》裡，有好玩的記述：「……行二十餘里，到蘇魯馬益，番名蘇兒把牙。其港口流出淡水，自此大船難進，用小船行二十餘里始至其地。亦有村主，掌管番人千餘家，其間亦有中國人。其港口有一洲，林木森茂，有長尾猢猻萬數聚於上。有一黑色老雄獮猴為主，卻有一老番婦隨伴在側。其國中婦人無子嗣者，備酒飯果餅之類，往禱於老獼猴，其老猴喜，則先食其物，餘令眾猴爭食，食盡，隨有二猴來前交感為驗。此婦回家，即便有孕，否則無子也，甚為可怪。」

馬歡所記載的港口猴子洲，其實比整個泗水城還要巨大，是現今的馬度拉島，五年前（2009）政府耗資2億美金建造全長18公里的蘇拉馬度橋（Suramadu），使泗水城和外島彼此連接，今日問起，泗水人還是自豪得像個英雄一樣。

紅橋造型樸實

由於這份英雄感，所以Jembatan Merah-紅橋，獨立革命第一滴血噴灑的位置，儘管已經老舊得不堪負荷，政府還是讓它保持原樣，繼續使用，絕不翻修。

本地的傳說中，當歐洲盟軍打敗德日，東南亞接收代表、紳士將軍馬拉比車經紅橋，還以為會受到歡迎時，卻遭遇革命烈士群起而攻，一位先鋒克服武器差距，衝至車旁扣爆手榴彈，同歸於盡，消息這才震動歐洲盟軍，引發血腥數十日的混戰，最後強人蘇卡諾革命成功。紅橋是印尼的起點，紅色是象徵團結的顏色，老一輩的華人們仍住在紅橋旁的舊城區，雖然我們外人會覺得有些矛盾，不過，他們對於紅橋的用心，事實上比蘆溝橋或中山橋或流水人家小橋都還高出得多。

荷式舊城區

牆上花雕

閣樓小窗

守門獅像

唐人街入口，Kya-kya 以福建話發音

榮景當然是不在了

2 賺錢的事

你問到泗水城內排行首位的景點，竟然是一間香菸博物館，就知道這城市對於古蹟的保存有多麼放在心上──手底下不做事的，任歷史自由生滅，因此，按照商業邏輯經營的林家香菸廠，便居外國人心中第一。

不過，即便是住了一陣子的我們，也覺得這香菸館真挺好的。

1913年，林生地先生繼唐人、宋人、元明清人之後，成了民國首批南渡者，兼具聰明和耐苦的人多會成功，林生地跟荷蘭人一樣看上群島的香料市場，選擇丁香，做起丁香菸來。

他又著迷風水和數字，喜歡9，把9拆成各種不同的組合，於是首先，香菸招牌就叫作234。特異獨行，真的做起來了，一做到四代。第四代將產權交給他人經營，同樣有聲有色，在不禁菸的印尼國度裡行走，就算不上香料群島看香料，也聞得著香料產品特別是丁香菸的味道。

這間博物館其實叫做Sampoerna Museum，以林生地的印尼姓字命名，如此這般突破傳統，富過四五代的活生生例子，商人英雄，印尼每一個城市都有，像上回提到三寶壟的爪哇糖王黃仲涵也是。他們的豪宅成了景點，他們的講話成了箴言，於是他們的血淚故事到了錢財數不清的後來，殊途同歸地都成了勵志故事。

館內展示林家收集品

各式菸盒

可參觀平日運作的工廠

收集名車

附帶解說

館旁附設餐廳

餐廳完全以現代化的方式和口味經營

3 漂亮的事

Citraland，是新加坡大財團出資建造的巨型社區，英文是The Singapore of Surabaya，泗水新加坡區。開車繞一圈要個把小時，不知道多少公頃，不知道多少別墅，不知道多少漲幅，社區道路兩旁的高爾夫球場，估計大約二十多個。

如果華人打拼未成，他住紅橋。如果華人鵬飛萬里，他住新加坡區。不需要問，印尼人都住別的地方。

當然，也可以在Citraland看見印尼人，只要兩分鐘的腳踏車程，就可以在穿越別墅區之際，見到低矮簡陋的印尼聚落，再遠一些，則聚成村落。兩者差別是有沒有清真寺在屋群中間。這個巨型社區包羅別墅、餐廳和學校，所有離鄉進城服務其間的工人，為了上班方便，會就近在社區裡租房子，這漸漸就成了聚落，於是，一盤台幣上千的烤雞腿肉，和一串台幣十元的烤雞沙爹，可能彼此相鄰；一顆最昂貴的高爾夫球，可能在赤身小弟弟的後院沙堆裡被把玩。

貧富差距沒有導致衝突，相反地還很和諧，這是新加坡財團厲害之處嗎？在這裡騎腳踏車，草皮柔柔的，揮桿聲不斷，下一個轉角是黑黑的女傭村，先停步瞧瞧這裡真漂亮。